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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说过云楼文物文献

    张之望   2016-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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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

    江南:泛指长江以南,现今江苏、浙江、上海一带地域。

    特征:“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尤其是晚清北方战乱以后,国家经济中心向江南地区转移。

    标志性事件:1843年上海开埠,(中外贸易中心由广州移到上海),直接影响到整个江南地区的社会、经济和文化。不仅国家税赋相当于部分来源于江南,江南望族也积累了更多财富。

    一个地区经济发达往往盛行收藏之风,一个家族财富充裕往往易生收藏之雅。

    一、苏州的藏书

    苏州是历史上江南地区富裕之地,然还有另一种财富就是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以来私家藏书蔚然成风。

    从南朝陆澄、宋朝叶梦得,到清乾嘉年间名震藏书史的“藏书四友”黄丕烈、顾之逵、周锡瓒和袁廷梼,以及现代史学大家顾颉刚、目录学家顾廷龙等。

    历史上私人藏书楼,江浙两省最集中,吴晗《江浙藏书家考略》收录490位藏书家,在该书《序》中称“以苏省之藏书家而论,则常熟、金陵、维扬、吴县”四地终为历代重心。”苏州常熟、吴县占了其中二席。

    苏州有沈周的有竹居、吴宽的丛书堂、徐澄的望洋书堂、顾德育的安雅堂、沈与文的野竹斋、钱谷的悬罄室、顾苓的云阳草堂、顾沅的艺海楼、周锡瓒的水月亭、顾之逵的小读书堆、黄丕烈的百宋一廛、袁廷梼的五砚楼、蒋凤藻的书钞阁、潘祖荫的滂喜斋、叶昌炽的明哲经纶楼、吴梅的奢摩他室、邓邦述的群碧楼、顾鹤逸的过云楼等几十家。

    二、常熟藏书楼

    陈察的虞山精舍、孙楼的博雅堂、毛晋的汲古阁、钱谦益的绛云楼、钱曾的也是园、庞泓的步云楼、席鉴的扫叶山房、吴蔚光的拥书楼、黄廷鉴的红豆山房、钱培名的小万卷楼、瞿镛的铁琴铜剑楼等80多家。

    这样一片深厚的文化沃土,创造了属于他们的文化传奇。

    三、苏州顾氏家族

    祖先是南北朝顾野王(519-581)之后裔,顾野王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工诗文,善丹青。

    老祖宗顾雍是三国时期的东吴丞相,居相位19年。历史上苏州有“张文、朱武、陆忠、顾厚”一说,评价吴地四姓门风,其中“顾厚”就是指顾雍开创的宽容厚重的门风。

    元末明初,顾文彬祖上从安徽迁到苏州经商,时称“徽顾”,后来渐发展成江南望族。到顾文彬一代,则入朝为官,走上士大夫之路。顾文彬深爱传统文化,诗书传家成了他倡导的门风。

    同治年间,当时已官居清朝四品大员,在浙江为官的顾文彬,花了20万两银,购得古春申君庙址、明代尚书吴宽的复园故址等明清建筑,前后用了7年时间,改建为包括住宅、花园、义庄、藏书楼、祠堂等建筑在内的一座深宅大院。

    顾家大院位于今人民路与干将路交汇处,清代时这里叫阊门内铁瓶巷,这座大宅园建成后得到了“江南第一家”的美誉。

    过云楼是顾文彬祖孙几代专贮藏书画及古籍、金石场所、顾文彬将藏书楼命名为过云楼、是苏东坡所言“书画与人,不过烟云过眼而已”之意。

    顾文彬当年修“过云楼”,主要目的是为顾氏家族子弟们营造良好的文化环境和学习场所。

    走进过云楼,不难发现每个柱子上,都有一幅幅雕刻精细的木刻作品,每件作品都讲述了一个劝学故事。这些细节都反映了顾文彬对子女的期盼,顾文彬有诗云:“凭空结构此园林,也俗尘无一点侵。别为胸中丘壑趣,萧疏如画淡如琴。”

    顾氏宅邸的前半由于城建已开辟为马路,现临街处即是原来庭院深处的藏书楼,如今看到的过云楼基本保持着旧貌。

    四、过云楼主人

    顾文彬(1811—1889),过云楼的第一代主人,字蔚如,号子山,晚号艮庵,元和人。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授刑部主事,咸丰四年(1854)升为福建司郎中。咸丰六年(1856)补湖北汉阳知府,又升为武昌盐法道,同治九年(1870)授浙江宁绍道台。

    顾文彬自幼喜爱书画,娴于诗词,尤以词名。其词多抒写离愁别绪,意境清幽,风格细密。

    他工于书法,书法溯源欧、褚,后厌倦官场,称疾辞官归里。著有《眉绿楼词》8卷、《过云楼书画记》10卷、《过云楼帖》等。

    清代官阶制度,道员(道台)是介于省(巡抚、总督)与府(知府)之间的地方官员。乾隆十八年(1753)后,道台一职定为正四品,准密折封奏,权势日益加重。顾文彬是“徽商”,苏州顾氏一脉走上仕途的第一人。

    据传当年太平天国军队进攻上海,正是顾文彬上了一道密折给皇上,奏请恩准淮军进入江苏地界与太平军作战。这为淮军的不断壮大提供了历史机遇,成就了李鸿章的一番伟业。

    顾文彬有三子,长子顾廷薰、次子顾廷熙、三子顾廷烈(顾承),全家热衷于收藏。但在1860年一年之中,顾文彬的父亲及长子、次子相继病故。

    10年之后,60岁的顾文彬复出,补授浙江宁绍道员,道署在宁波府,管辖宁波府、绍兴府、台州府,同时兼任浙海关监督。

    顾文彬从1875年告病辞官归乡,家居15年,至1889年辞世,与儿子顾承一起专心经营过云楼,但他曾寄予厚望的三子顾承也先他而离世,未能延续他的收藏事业。

    顾承(1833—1882),顾承长于书画,精于收藏和鉴赏,是一位书画鉴赏奇才,各种古董到他手中,立即能分辨出真假,百无一失。顾承古董收藏汲及的品类也超越前人。“自唐宋元明迄于国朝,诸名迹力所能致者,糜不搜罗”,在江南收藏圈内的声望可与当时的收藏大家吴云等相媲美。

    其父对他的鉴别水平评价甚高,说顾承“性爱古董,别有神悟,物之真伪,一见即决,百不失一。”但可惜顾承从小体弱多病,49岁便撒手人寰。

    顾承主持营造了过云楼、怡园。在他与父亲顾文彬的通信中,对藏书楼分几进、几开间、用什么材料、采取什么式样、如何放藏品、如何设置密室,都有详细描述。

    著有琴曲《坡仙琴馆随笔》、《画余盦印谱》、《钱谱》等集,顾承的画作被吴云,何绍基诸家推崇备至。

    顾鹤逸(1865—1930),本名麟士,过云楼第三代主人。字鹤逸,号西津,别号谔一、筠邻、西津渔夫、西津散人、一峰亭长。室名鹤庐,海野堂、甄印阁等。顾承之子,在顾文彬孙辈中行六。

    顾承逝世后,过云楼顾家的收藏事业经历了短暂的低落。在祖父顾文彬的悉心指导下,到孙辈顾麟士这里又重新发扬光大。

    顾麟士终身不仕,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所以他字鹤逸,在过云楼东侧还专辟了一座竹园养仙鹤,名之鹤园。

    顾麟士常请画坛新秀到过云楼品鉴临摹藏品,组织苏州书画界精英在怡园聚会,孕育了著名的“怡园画社”。当时书画界,顾麟士备受推崇,有人称之为“当代虎头”(东晋画家顾恺之小字虎头),张大千称誉他为“当代鉴赏第一人”,著名画家吴湖帆则因为曾被他称赞过而兴奋不已。

    顾鹤逸少年应童子试时,见一老童生跪请更换被污试卷遭人呵斥,因此鄙视科举黑暗,一生未仕。

    父亲顾承早亡,事母至孝,以父母在不远游为原则,终身不离家乡,在铁瓶旧宅画室中终年浸淫,乐在其中。淡泊名利,往来皆书画文友。

    光绪中叶,怡园名流云集,每月开展画社活动,吴昌硕、金心兰、吴清卿、顾若波、王胜之、费屺怀等参加。怡园还曾有书画家客居其中,加上他精于鉴赏,请其鉴别、题识者门庭若市。

    他在绘画方面的成就,生前就誉满海内外,时人赞其有云林清秘遗风。他还喜欢收藏金石、碑拓、古印等,极大丰富了过云楼藏品,使过云楼收藏进入全盛时期。

    顾鹤逸多才多艺,于方剂、营造、种树、雕刻诸艺尤其神解,著有《过云楼书画续记》、《鹤逸画识》、《鹤庐集帖》数种,1930年5月19日中风疾卒。

    顾麟士的长子顾则明十岁时早殇,另外四个儿子是顾公可、顾公雄、顾公柔、顾公硕,除顾公可毕业于东吴大学外,其余三子均承家学,工书画,精鉴赏,对文化事业有相当贡献。

    五、过云楼书画

    过云楼先以藏书画闻名,顾文彬祖孙三代都是大画家,收藏字画是他们的一种喜好。翻开《过云楼书画续记》可见顾氏三代筛选的藏品之精,而所著录书画绝非顾氏收藏全目,仅是一部分菁华。

    顾承在《过云楼初笔?再笔》手稿中共收录由宋至清初书画有199幅,而后著录于《过云楼书画记》中仅有35幅,据推断所经手书画应在于幅之多,到顾麟士一代,“综计过云楼藏书画,约有二三千件。”

    《过云楼书画记续记》中写道:“唐宋元明真迹入吾过云楼者,如千里马之集于燕市。”表明过云楼过眼书画之富,过云楼藏画一部分,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苏州等博物馆,可见证时誉不虚。

    从过云楼收藏的元代书画,足可见过云楼藏书画之宏富,元代画被称作“价值连城的精神家园。”元代画家们从“言志”为创作宗旨,用新的载体(生宣)及书法性技巧作画,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书法性山水画写意风格,元代绘画作品被后人珍若拱璧。据《过云楼书画记》《过云楼书画续记》两书记载,在册元代书画有62件之多,其中不乏赵孟頫、钱选、黄公望等人的作品。

    一画难求的元代书画,为什么过云楼能如此丰富?

    其一,过云楼三代主人都是书画鉴赏大家,过云楼第一代主人顾文彬18岁就初涉收藏:“道光戊子,有戚魏某携院画《上林图》售余,是为收藏之始……。”过云楼第二代主人顾承是过云楼收藏创建中的重要人物,同治光绪年间,顾承在江南收藏圈的名声已堪比吴云,陈寿卿两位大藏家。过云楼第三代主人顾麟士,更集当时绘画、鉴定第一人于一身,从收藏到领习再反作用于鉴藏,互动之中,其绘画的水准及鉴藏眼光都达到独到的标准,张大千称“西津老人当代鉴画第一”。

    其二,过云楼主人的收藏理念,顾文彬曾云:“必要至精之品,一无毛病,爱不忍释者方可收得,其余一概不收”,可见对入藏审定之精严。收藏《米题褚摹兰亭卷》时,顾文彬写道:“若褚卷是万不可失之物,虽千金以外,亦必得之,断无议价不谐之虑。”同治元年(1862)顾文彬侨居上海欲购《子虚上林图》和《吴道元水墨维摩像轴》,但因索价过高而放弃。后在浙江又遇上《上林图》,虽时已四十余年而价亦数倍于前”,仍“不惜重金购归。”现收藏于上海博物馆元代张渥《九歌图卷》、倪瓒《竹石乔柯图》,苏州博物馆的元代吴镇、柯九思等合作的《七君子图》,都是镇馆之宝。

    顾麟士一代正是过云楼收藏鼎盛时期,此时“综计过云楼所藏书画约有二三千件”之多,而被他收入《过云楼书画续记》的仅113件。

    六、过云楼藏书

    苏州历史上有许多家藏富有但未以藏书著称闻名的世家,过云楼顾家也是如此。

    过云楼收藏有一条特别的家规,就是古籍善本“秘不示人”。上百年间,来过云楼的文人雅士可谓不计其数,顾文彬祖孙几代以文人的雅量,让客人可以鉴赏到收藏的名人字画,然而顾氏对收藏的古籍善本则从不示人,因而不为外界所知。

    藏书界有“晚清四大藏书楼”之说,指的是宁波天一阁、湖州嘉业堂、杭州文澜阁和瑞安玉海楼。其实当年过云楼藏书达万卷以上,如此藏书宏富若公布于众,其声名当不在“晚清四大藏书楼”之下。

    顾文彬除书画收藏,亦雅好乡帮文献收藏,在他的《过云楼书画记》中就记录收藏明代祝枝山的《正德兴宁县志》稿本及东林五君子的诗札手迹等。他念及这些“断种秘本”、“铭心绝品”,在《钦定四库全书提要》中俱未收入。他希望这些家藏旧钞能“益吾世世子孙之学”,并供“后世志经籍者采择焉”。

    顾麟士又“好版本之学”,凭借殷实家底,“宋元旧椠,及老辈遗著,悉悬金求之”。清末民初因社会动荡,战乱纷纭,许多江南故家藏书流散出来,使顾麟士得以大量购书,顾氏藏书中有许多是贵州独山莫友芝的旧藏。莫友芝曾充任曾国藩幕僚,曾在江南搜集经兵乱流失的文宗、文汇二阁藏书。莫友芝晚年寓居苏州,后疾逝于去扬州访书途中,莫友芝影山草堂藏书传予其子,后其子因生活窘迫书被卖给他人,顾麟士得近水楼台之便,大量购进莫氏遗藏,且均为罕见珍秘佳椠名抄。

    顾麟士不仅藏书,还时有亲自手校,现藏天津图书馆的清顾千里稿本《邗水杂诗》上有其手跋,并钤“西津”印。

    七、傅增湘与过云楼藏书

    苏州为文人集聚之地,顾麟士又是当地名流,而藏书之名并未流传,仅局限于小范围朋友之间,可见顾氏对家藏古籍善本珍秘有加,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它大白天下。

    事情缘起学者傅增湘造访过云楼,傅增湘(1872—1950)曾入内阁任教育总长、任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他无论是在藏书、校书方面,还是著名目录学、版本学方面,堪称一代盟主。是晚清以来继陆心源皕宋楼、丁丙八千卷楼、杨氏海源阁、瞿氏铁琴铜剑楼之后的又一大家。

    民国壬子(1912年)2月,傅增湘旅居苏州,一日,傅造访过云楼,向顾麟士提出借阅过云楼藏书。顾、傅两人本身多年好友,顾麟士碍于情面不得不答应,但提出了苛刻条件,只能翻阅不能带纸砚抄写。于是傅增湘登楼阅书,每日观书数种,晚上回去后凭记忆写下书目,编纂成《顾鹤逸藏书目》,发表在《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五卷第六号上。从此过云楼藏书大白于天下,名扬四海。

    《顾鹤逸藏书目》分“宋元旧椠”、“精写旧抄”、“明版书籍”、“国朝精印”四部,凡宋元本及部分名人批校本,都注明曾经何人收藏及批校题跋情况,共著录宋元本50种、精抄本165种、明刻本149种,清刻本175种,计539种,5000册。

    傅增湘对版本目录学独具慧眼,识见特高,记录的《藏书目》中的多是他认为珍稀、精善之本,即便使已列入其中的也自言“目录下漏注尚多”。由此可以推知,当年顾氏藏书总量当在万卷以上。

    八、过云楼藏宋刻本

    宋朝分北宋和南宋,历18帝320年,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教育与科学创新高度繁荣的黄金时期。宋代雕版印刷事业相当发达,宋版书不仅刀法精细,字体遒劲,而且校订精审。因此,也称宋刻本为最善,但到明清已不可多得,清代藏书家都以收藏有宋版书籍为荣耀,且有“一页宋版一两金”之说。

    《锦绣万花谷》——“宋代的百科全书”。刊刻发行于南宋淳熙十五年(1188),宋刻、宋纸、宋印,皮纸佳墨,品相精良,内有少量朱笔校勘。属于大型类书,相当于现在的“百科全书”,不同之处在于百科全书要对材料加以编辑,进行加工,而类书则是把材料原文辑录在一处,不作改动。

    该书条目荟萃南宋以前经史百家、古人文集,医技稗官,荒录怪志,尤多采录唐宋佚诗,其重要价值在于它保存了大量佚传古籍中的内容。

    清代学者阮元有“书成锦绣万花谷,画出天龙八部图”的评价,实属罕见文化珍品,举世无双。这部“宋代的百科全书”将现有百科全书的年代拉到了宋代,其文献与辑佚价值之高罕有与之比肩者。《四库全书》、《永乐大典》、《本草纲目》、《全唐诗》、《佩文韵府》、《古今图书集成》等书籍都引用过书中内容。

    这是一部现存最大部头的宋版书,全书前集40卷,后集40卷,共计40册。目前已知的馆藏书籍善本中,还没有一部部头达40册的宋版书。这是一部宋刻《锦绣万花谷》存世孤本,该书在宋代时的印刷数量不多,流传至今仅有残本和明清的翻刻之本,日本静嘉堂文库收藏有宋刻本一册,为卷十一至十二。

    这不是一部留下编者之谜的古书,编者隐姓埋名却留下序言,说明写序时间为南宋淳熙十五年(1188),序言勾勒作者“文字自画像”:“余为童时适当胡马蹂践之间……先人既老,又独为应门出入乎衡阳胥伍之中。……居衡阳奔走之中。”然自己“有书之癖,每读一篇章,如小儿之于饴剂。”到了晚年生活困顿而借书自娱,“凡古人文集、佛老异书,至于百家传记、医技稗官、齐谐小说、荒录怪志。”最终编成《锦绣万花谷》。

    序言也就成为专家们判断编者身份的重要依据,在序言中留下了多条线索:其一,作者生活于北宋、南宋之交的时代,其二,作者生活于衡州地界(今湖南衡阳)。其三是类书只从各种书中摘抄辑录,然作者却反常收录了卢襄整部作品《西征记》。清代《四库全书》的编者就指出此书附上卢襄《西征记》一篇与体例不合,也许撰写者的故乡也是衡州,因而附上其先辈之书?书中还收录了卢襄的五首诗,语多伤感哀怨。几条线索都指向同一人——北宋兵部侍郎卢襄。

    考证卢襄的生平后发现,卢襄在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中进士,靖康元年(1126)为兵部侍郎。同年金兵攻破京都汴梁,卢襄抗敌不力而落职,更受诟病的是,他于1127年参与拥立张帮昌当皇帝,最后被贬到衡州。据此,全国古籍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主任李致忠等认为编者极有可能是卢襄的后人。如果编者真是卢襄子孙,为何不愿公布名字?其实历史上被贬官及其子女因为羞耻而隐姓埋名是普遍现象,卢襄子孙背负着父祖的贬责,故而隐名出书,也就顺理成章了。

    《乖崖张公语录》——世界最早纸币发明者语录集。《乖崖张公语录》(二卷),宋刻宋印,传世孤本。书名中的“乖崖”,是文人桀骜不驯、清高的一种表现,“张公”指宋代名臣张咏,此书记录了张咏的言行,从元代起,久未见这本书的著录,直到出现在过云楼中。

    张咏在任官期间留下许多佳话,他曾呵斥库吏房私藏钱币,说“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后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也作为成语流传下来了。

    相传,最早的纸币“交子”就是由张咏发明的。“交子”是发行于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的货币,曾作为官方法定的货币流通,称作“官交子”。在四川境内流通近80年,是我园最早由政府正式发行的纸币,也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的纸币,比美国(1692)、法国(1716)等西方国家发行纸币要早六七百年。

    《字苑类编》——一部堪称“孤本之孤本”的“宋代词典”。这部古书相当于现代的“词典”,为存世孤本,孤本的意思是仅有一份在世间流传的版本,然而这部《字苑类编》,在看到过云楼藏书之前,没有学者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古籍专家称此书堪为“孤本中的孤本”。

    从目前专家研究情况来看,这部书应该是南宋时期福建刻印的,宋刻宋印,极为珍贵。它曾经被明代藏书家顾元庆、清代藏书家陈鳍收藏。有意思的是该书与《锦绣万花谷》一样,也没有编纂者的姓名,再给后人留下了个谜。

    九、过云楼藏元刻本

    元朝(1271—1368)是中国历史上由蒙古族建立的大统一帝国。元代的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虽未恢复到宋朝时期的水平,但仍有发展,其间出现了元曲等文化形式。

    元代的书籍出版由国家管理,1236年始在燕京(今北京)置编修所,在山西平阳置经籍所。“元人刻书,必经中书省看过,下所司,仍许刻印。”总的来说,这一时期文化凋敝,印刷书籍为数不多,存世稀少,按现行古籍善本评定标准,元刻本均可列为一级文物。

    元刻本有别于宋刻本的显著特征,即所谓“黑口、赵体、无讳、多简。”“黑口”指每一片中的上下两端,有墨印的又宽又粗的黑条子。“赵体”即赵孟頫的字体,赵孟頫是元代著名书画家,开创元代新画风,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在书籍刊印上也得到表现。赵体字柔软活泼、隽逸秀丽,结构和点划更流动、灵活。“无讳”即不重视避讳、避讳是指言语或行文时避免君父尊亲的名字,行文时常用同义或同音字代替,也可用原字而省笔画。“多简”指元朝刻书多用俗字、简体字。

    《易学启蒙》——卷数存疑的朱熹著述。朱熹,南京著名的理学家,儒学集大成者,世尊称为朱子。《易学启蒙》一书成于淳煕十三年(1186),元至正元年(1341)日新堂刻,此本为初刻初印,品相上佳。

    关于《易学启蒙》的卷数,历代著录差异很大,南宋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著录该书为一卷;清末藏书家丁丙的《善本书室藏书志》著录亦为一卷;清初钱曾《钱遵王述古堂藏书目录》著录为二卷;《宋史?艺文志》著录为三卷;《四卷总目提要》著录亦为三卷;明代祁氏《澹生堂藏书目》著录为四卷,共四册,与过云楼藏本册数相同。

    《周易本义启蒙翼传》——恢复朱子易学原貌的读本。此本为顾之逵“小读书堆藏”旧物,全国公藏书目著录仅存一部,过云楼收藏的为仅存的第二部。过云楼藏本雕版精湛,为初刻初印,触手如新,纸质精良,字体宽厚中不失俊秀。此书作为元刻本保存至今而品相精良实属难得。

    《皇朝名臣续碑传琬琰集》——历代名家递藏的珍惜精品。本书共八卷,十册,宋杜大珪编,元刻本。此书被选入《中华再造善本》,归为国内各级各类图书馆珍贵善本。仅有两部私人藏书被收入《中华再造善本》,过云楼藏本为其一。书中有鉴藏印,养一,知不足斋藏书印,毛晋、毛晋之印等。可见此本历经明末毛晋、鲍廷博、徐谓仁等历代名家递藏。此珍贵善本,民间流传极少,毛晋藏书之精品。

    《龙川略志》《别志》——曹雪芹祖父所藏故物。《龙川略志》(六卷)、《龙川别志》(四卷),“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辙所著,传世孤本。苏辙与其父苏洵、兄苏轼号称“三苏”。

    《龙川略志》和《别志》每册正文首页钤有“棟亭曹氏藏书”朱文印记,说明此书曾为《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所藏。曹寅编撰家藏书目《棟亭书目》记载:“龙川略志,宋眉山苏辙著……。”曹家在雍正年间,因为政治原因被抄家,藏书也散落各处。书末有曹元忠跋称:“鹤逸所藏《龙川略志》、《龙川别志》,吾家棟亭故物也”,进一步证实此书曾入藏曹家。

    十、“黄批顾跋”与过云楼藏书

    顾氏藏书多满纸批注,历代藏家、版本学家浓圈密点精批细校,这些经名家精校的心血结晶辗转流传不易,特别是过云楼藏书上的“黄批”、“顾跋”愈发令人感慨过云楼古籍的珍贵。

    一种普通古籍一经名家批校、题跋,顿时身价倍增。清代学者崇尚考证之学、校刊名家甚多,但声名最显赫的当属顾广圻和黄丕烈。他们二人批校过的古籍号称“黄批顾跋”,不仅有很高的学术价值,而且也有很高的经济价值,自清中期来就是如此,按现代确定古籍定级标准,凡有“黄批顾跋”之书,即可入一级古籍善本。

    过云楼藏书中,不乏黄氏士礼居的旧藏本,其中的汲古阁本《易传》还有黄氏的通篇校字,尤为珍贵。《谈苑六卷》一书,在《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著录仅存两部明抄本,未见刻本。顾锡麒在书中题识:“此本向藏黄丕烈家,曾加校勘,惜未精审,黄氏书散后辗转入余家,即从《艺海珠尘》本对校补其脱略,犹未足为尽善尽美也。”一为黄丕烈校(朱笔),一为顾锡麒校(绛红),还有用墨笔校的,也是黄丕烈的批校笔迹。黄丕烈旧藏、清抄本《契丹国志》(27卷,6册),书内校改甚精,用墨笔补脱漏,朱笔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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