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种出文化“尖毛草”——营造环境,肥沃土壤,培养优秀文化名家

来源: 人民网

6月3日晚的广州中山纪念堂内,歌声雄壮,掌声雷动。作为广东省一块响亮的文化品牌,“永恒的旋律——名家名歌广东演唱会”连续第五年在广州举行,殷秀梅、廖昌永、戴玉强、汤灿、李素华、唐彪等著名歌唱家的精彩演唱,受到数千羊城市民的热烈欢迎。

    欣赏完精彩的演唱,不少观众纷纷感慨地说:“这些经典歌曲如能吸引这么多市民尤其是年轻人来观看,说明广州人对文化艺术的需求日益高涨,说明文化名家、大家越来越受到老百姓的追捧。”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广州人对文化的需求空前高涨。岭南大讲坛、广州讲坛等一个个公益讲座和名家名歌、名家名曲演唱会等等给人们送上一道道文化大餐。“大城市以文化论输赢”的命题,已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但是,大师、名家,是大城市文化实力的标杆,提出大力提升文化软实力的广州,却深受缺乏“文化大师”、“文化名家”的困扰;“必须进一步培养本土优秀艺术家,同时吸引更多德艺双馨的一流艺术家‘北雁南飞’。”与此同时,一场为大师、名家等文化“尖毛草”培土施肥的系统工程正在展开。

    大楼已有,尚缺大师

    在珠江新城内,作为广州市的标志性建筑和重点工程项目的广州歌剧院,内部装饰装修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而在不远处,总建筑面积95000平方米的新广州图书馆也已完成了建筑基础。早在这些文化工程开工时,著名画家梁照堂就曾感慨,广州有“大楼”了,但还缺大师。

    梁照堂一语,正掐中了广州的软肋。去年9月,在广东省文联第六次、省作协第七次代表大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一语中的:近年来,广东文艺精品创作并不尽如人意……在全国有影响的名家大师不多,领军人物更加缺乏,呈现出“星星多,月亮少”的尴尬局面。

    很难找到一组关于文化大家或文化名家的数字来体现广州在这方面的不足,但广州市文联副主席吴东峰给记者讲的一个故事,却给人很大触动。2008年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广州文艺》第4期刊发了描写广东原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的短篇报告文学《木棉花开》,之后被《新华文摘》等数十家报刊转载并迅即红遍大江南北。而这部作品的作者,是2007年8月才第一次来广州的河北省作协副主席李春雷。

    一个典型的广东题材由北方人写就;呈现广东画卷的文学作品却“墙里开花墙外香”,在广州文坛引起很大震动。人们在赞美其是“近年来少见的难得的好文章”、“是历史的真实再现和记忆”的同时,也开始反思广州的遗憾:这朵开在别处的“南粤之花”,折射出广州文学创作的差距。

    而在吴东峰看来,非广东籍的李春雷意外摘取“广东的葡萄”却是情理之中。“在《木棉花开》之前,李春雷已经是全国首位蝉联‘徐迟报告文学奖’的著名报告文学作家。他的报告文学《宝山》、《摇着轮椅上北大》曾先后获得这一国内报告文学的最高奖项,后者已8次印刷,发行接近30万册。这篇《木棉花开》更是经过严谨广泛的采访、资料收集,数易其稿而成。” 吴东峰感慨,事实上,在广州本土,写任仲夷的书出过十几本了,但都没有这样的影响力。

    “前6个月”只问耕耘,不问收获

    非洲草原上的尖毛草,是那里长得最高的茅草之一,它有一个特别的生长过程。在最初的半年里,它几乎是草原上最矮的草,只有一寸高,但半年后雨水到来时,却像施了魔法一样,三五天后,便有一米六至两米的高度。原来,在前6个月里,尖毛草一直在长根部,雨季前,它的根部已经超过28米。

    在广州文艺界看来,谈培养文化大师为时过早,现在还处在打基础的阶段,要花大量的功夫,在硬件和软件上不断加强积累,夯实土壤,给文艺工作者创造一个独善其身的环境,营造理想的文化氛围——既要加大投入,又要做到“只问耕耘,不问收获”,让文化的“尖毛草”自然而然地破土成长,特别要防止急于求成,违反客观规律有计划“造”大师的倾向。“小河涨水,大河自然就满,如果把小河的水都抽来造大河,这样大河也会很快干涸。”

    “首先,政府部门要提高对文化事业建设的重视程度,以全新的眼光来审视文化‘安身立命、精神家园’的社会意义。”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卢延光对记者谈了他去意大利访问的经历。“在那座小城市,市长带我们去参观,第一站是去古罗马的议会,第二站是当地的美术馆,第三站去艺术家聚居区;他时常挂在嘴上引以为傲的是‘我们收藏了多少张毕加索的画’。而我们最爱参观的是开发区、大企业。”

    来自浙江的广州书画研究院院长周国城分析,相对于江浙、上海、北京,广州的文化底蕴浅,老百姓对于文化的认知少,兴趣低,书画展、摄影展在广州掀不起大风浪,投资艺术的人对金钱利益的重视大过艺术本身。改善这种现状,不能操之过急,只能通过多建些图书馆、博物馆,多举办些讲座、展览,多开展文学艺术课程教育等,为群众提供更好的公共文化产品,慢慢提高群众的文化修养和鉴赏水平,改善文艺工作者创作的软环境。

    “作家、艺术家等等应该是政府投钱养起来的,让他们腾出大量闲暇时间来安心创作。”中国作协会员、广州市文学创作研究所所长张梅认为,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和中期,广州文艺开全国风气之先,曾创造辉煌,电视剧《外来妹》、《情满珠江》,流行歌曲《弯弯的月亮》、《涛声依旧》等都曾红遍大江南北。然而时过境迁,今天却面临着人才大量流失、青年人才成长不够的问题。广州如果要诞生自己的文化大师,留住人才是关键,政府必须加大投入、扶持,采取一些政策措施,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广州成为人才的聚集和扎根之所。她建议,应该设立一个文艺基金制度,政府成立一个基金,用这笔钱出版、收藏年轻的、未知名的作家、艺术家的优秀作品,让真正的人才有机会冒出来。

    在广东省十一届人大二次会议上,广东省人大代表、珠江电影制片厂一级编辑祁海举的一个例子尤其发人深省:“珠影的国家一级导演丁荫楠是《孙中山》、《周恩来》、《邓小平》的导演,是被国家有关部门授予‘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称号的知名艺术家,每月的社保养老金只有2800元,不如一个退休的科级公务员。”

    培养“本地和尚”,克服文化焦虑症

    近年来,广州把提升文化软实力,作为建设广东“首善之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去年底,在广州市第七次文化发展战略研讨会上,广州市委书记朱小丹提出,要把广州建设成为文化服务完备、文化产业发达、文化人才荟萃、文化体制完善、文化实力雄厚、文化品质先进的区域文化中心。

    为此,广州将确保各级财政对文化建设的投入增幅不低于同级财政经常性收入增幅,并从城市住房开发投资中提取1%用于社区公共文化设施建设……“培养造就一批文化领域领军人物,使广州成为国内外高端文化人才汇聚地。”广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晓玲如是说。

    专家们认为,广州能否种出文化的“尖毛草”,取决于打基础的效果。当前,一场长期、繁杂的文化“培土”、“施肥”工程,正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间展开。2003年,广州推荐118名优秀文化人才列入广东省第二届“十百千”人才培养工程;2004年,启动第二届广州市“优秀人才培养工程”,评审出三个层次培养对象共175人,通过重点培养、在职培训、研究资助等形式,造就了一批高级人才。从2005年-2007年,合计投入300多万元,资助第一、第二层次培养对象140多人次,用于科研、进修、培训、创作、出版专著、举办个人专场展演等。2008年初,广州市委宣传部还组建了“促进文化艺术发展繁荣基金会”,主要用于市属文艺院团创作、演出、人才培养等工作。2003年和2007年,中国音乐金钟奖和“中国动漫第一奖”金龙奖相继永久落户,又为广州打造了更加广阔的文化人才培养平台。

    “就政治资源和文化底蕴来讲,广州无法与北京、上海、江浙等地相比,唯有以本土特色取胜。”广州市文联兼职副主席、广州电视台副台长费勇一语中的,要培养出真正的大师,关键是要树立自己的文化自信,克服以北方为中心的文化焦虑症,种植岭南品种的“尖茅草”。近代以来,享誉全国的岭南画派大师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等,思想家康有为、梁启超等都来源于本土文化的滋养;改革开放之初,广州涌现出的一大批在全国又影响力的优秀作品,恰恰是因为这些是广东的、岭南的,题材、风格、语言、风味等都是本土的。

    他发现,一些地方存在盲目花重金引进外来人才的现象,好像“外来和尚”才会念经,其实很多人进来后由于失去了原先的创作土壤,渐渐江郎才尽;而本土人才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扶持。“事实上,岭南文化同样具有悠久的历史。两千年来,岭南与中原大地因五岭相隔,相对封闭、独立;又因濒临南海,海路交通发达,很早便与海外有经济、文化交往,经过漫长的历史发展,在继承华夏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吸收外来文化精华,形成富有特色的岭南文化。”

    “与其妄自菲薄,不如把自己已有的文化资源好好挖掘包装,就算引进人才,也要把他们本土化,变成广东的。”费勇所在的广州电视台,正播放着一个叫“岭南星空下”的栏目,旨在发掘广东各地具有浓厚岭南特色的文化闪光点,包装起来传播出去。“在采访中我们发现,很多老百姓不知道禅宗大师慧能是广东的,这说明我们没有利用好丰富的本土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