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真是最好时代吗? 体谅王蒙的“好了歌”

来源: 羊城晚报

体谅王蒙的“好了歌”

    刚刚结束的德国法兰克福书展上,中国作为主宾国算是大出风头。从政府官员、作协主席到精英作家,以集团军的作战方式空降法兰克福,其阵势足能证明这是中国文学的最好时候。

    国内一片叫好的夸张报道,无疑助推了这种最好感觉蔓延。可是德国本土媒体却像特意和我们唱反调,没有顾忌我们东方人崇尚的礼仪:“伸手不打笑面人”——对中国文学军团的报道,则是负面的占了主流。这或许都是德国老头顾彬惹的祸。大多数德国人不懂中文,不看中国书,在不了解中国历史、文化的背景下,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属正常了。所以,在缺乏参照的情况下,顾彬说什么就都是权威了。德国的记者和编辑们,对顾彬那句话“当代中国文学都是垃圾”的判词已深入内心,著作万卷,书评一句,顾彬这话是否出自偏见,还是切中要害,我们心里最清楚。身为中国当代文学的元老,王蒙挺身而出,奋不顾身、积极回应外界指责,维护中国当代文学的形象和尊严,这一点很值得称道。因为许多年轻气盛,在国内雄辩于世,咄咄逼人的当红作家,怎么这一刻做起了缩头乌龟?这可是考验他们的关键时刻呀!

    德国人思维缜密,逻辑严谨,德国哲学更是具有深厚的怀疑主义传统。他们的批评家与作家水火不容,所以,对于王蒙在异域他乡高亢的一曲“好了歌”,德国人会不会先打个问号,中国文学真是最好的时代吗? 

    也许光我们自己说自己好还不行,你说了,人家也不一定能够信服。这话如果换成一个有点名望的德国人说出来,或许还真有几分可信。可是偏偏有顾彬老头在那里,几乎给中国当代文学判了死刑。太史公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现在是不是中国文学的最好时期,的确不应由我们自己来说。同时,我们对于顾彬这不无偏颇的话,也不应放到心上,在德国的地盘上生中国的气。反击他人,评判自己,应该找准方法,只是因为现在创作数量世界第一,以及史上“争议”作家作品获得出版、胡适画像挂进了现代文学馆,那么这个标准是不是太低了点,太欠缺说服力了。

    王蒙是过来人,说此话或许有他的真切感受,他经历过“流放遭贬”的历史,对于没有言论自由的年代,现在怎么能说不是最好时候呢?在改革发展的年代,中国还有世界上为数最多的作家可以享受各种官阶,可以每月按时领取不菲的工资,可以用公费考察、旅游,可以到北戴河度假。以此类推,中国文学时时处处不乏良好的自我感觉,作为倍受恩宠的作家,不说是最好,那才是不正常,那才是扶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王蒙先生这一声深情的呼唤,但愿能再次振作人心,让作家们醒悟过来,为最好的时候,写出最好的作品,实现这个最好的愿望。

    □詹文格

    对于王蒙“中国文学处在它最好的时候”的观点,我持赞同观点。说中国文学处于最好的时代,是从中国内、外环境两个方面讲,即作家没有压力、大众比较宽容、政府也很宽容。

    首先,从外部环境看,现在是大众传媒、大众文化时代,和过去文化知识掌握在小众手里的时代不同。文学发展的繁荣,每个人不仅成为文学的爱好者,而且是文学的写作者,尤其是网络文学的出现更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好的平台。

    针对只见群星灿烂不见月亮,经典太少的现状,我认为,经典是在大众的检验之下形成的,没有大众的检验就没有经典可谈。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之经典,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现在流行的博客、短信、流行歌曲等,都有可能成为这个时代的经典,这正如唐宋时期的诗词,在当时是流行文学现在却成为经典一样。所以不能因为现在看起来不是经典,就否定它。比如上世纪八十年代崔健的《一无所有》就成为今天的经典。

    同时,现在还是一个宽容的时代,不会出现动不动就封杀、批判的现象。如卫慧、棉棉如果在前二十年、前十年就会受到封杀,而现在则允许讨论;如郭敬明、韩寒、低龄化写作、小女人写作等现象虽然存在争议,但仍然在发展,有人喜欢,并没有人去禁止。现在不再是从一个标准来衡量作家、作品的时代了。 

    而正是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下,作家们虽然极大地追求经济利益,但是每一个作家还是希望自己得到大众的认可,有人喜欢,这就决定作家会有意地改进写作,注重创作质量。

    说文学处在它最好的时代并不是说现在的作品是最好的。其实现在文学还是存在很多问题的。如作家的修养问题。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作家,有生活经历和经验,但是知识性比较欠缺,叙述方法不够;而年轻的作家大多对西方文学传统吸收比较多,但对古代传统继承较少,他们从叙事手法上和叙述方式上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生活积累和知识积累还不够全面。所以我们的文学从整体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才能够在现实中沉淀下来,不再以追求市场利益为目的,而是以创作优秀作品为目标,对生活、知识等进行多方面的积累。

    要建立良好的文学生态。从目前看,有两个方面急需改进,一是现在的批评比较少,要么批评家粗暴地对待作家,要么作家拒绝批评家的批评,两者还没有形成互动和对话;一是文体的发展越来越偏向于图像,创作雷同现象严重,虽然视觉效果可以给人冲击,但是却很难让人沉静下来,更缺少一种创作的主体思考。

    所以,中国作家所要做的就是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写作,不要把诺贝尔文学奖作为唯一的目标,中国有自己的读者、环境,只要自己的作品受到中国读者的喜爱,何愁得不到诺贝尔奖呢?

    □蒋述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