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边疆的文化报告
引子
中国改革开放40年,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对世界意味着什么,中国知道,世界知道,我们知道。还有一些,我们未曾知道。我们想要知道,并且想要以媒体人擅长的方式把最新的知道告诉你们。
很多感慨,很多感触,很多方式——纪念的方式,庆祝的方式,沉思的方式,我们先择其一种:行走。一路向东,一路向西,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四路奔向祖国东西南北。采撷正在祖国4个“极点”发生的故事,丈量祖国40年发展的广度;倾听4个“极点”守护者的心声,把脉中国40年发展的深度。我们试图做到这样。
4个小分队于7月下旬前后脚从北京出发,向着祖国的四面八方,这在中国文化传媒集团9年历史上、中国文化报32年历史上,是首次。往东,我们到嵊山,嵊山不是嵊州,是中国沿海最东的住人岛屿。正是台风“安比”在东海肆虐的时候,需舟车劳顿,能不能抵达,仍然好像听天由命,但,天也不能阻挡我们坚定的脚步,我们到了嵊山,见识了电影《渔光曲》里东海边陲的美人美景。往西,我们到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讲清楚我们如何如愿抵达那里需要专门的篇幅——那是无穷绵长的遥远,但,我们的心愿可以跨越无尽的遥远,我们终于在帕米尔高原东麓、昆仑山之西拜会了塔吉克族人民,他们用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阿米尔似的纯朴、坚毅与深情呼唤文化普照、同胞光临。往南,我们没能如愿抵达最初设想的三沙,但我们还是穿越琼州海峡落地海之南把脚步对准了海南的深度——三亚、保亭,其国际旅游岛城市发展的繁荣与乡村振兴的锦绣带着喷香的滋味,成为我们心尖上挥之不去的味觉。往北,我们到漠河。我们没有想到,没能挡住东线小分队东进的“安比”竟然追着北线队伍,变成了沿途铁路线上的大雨,但,我们还是在凌晨3点的极昼之光中接近漠河。我们的目标不是北极光,我们的目标是北极镇寂静的文化站与甘于寂寞的人。当北线小分队于7月29日凌晨返回北京时我们知道,《我们走在大路上——来自边疆的文化报告》已经就要完成了。今天,你们看到的,是我们一部分成品,更是诚品。
为什么我们要奋不顾身奔向边陲,因为我们对中国改革开放40年充满敬意与感激。但是,作为新闻人,特别是文化和旅游部直属单位的文化媒体人,我们以为,文化现有的高度、旅游现有的热度,距离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求,都还有不小额度的亏欠。我们必须砥砺前行,走向4个“极点”,是我们前行的姿态。是开始,但不是结束。我们见到的人,听到的事,叫我们想到“望闻问切”4个字,字字珠玑。皆是责无旁贷的责任。
中国改革开放40年,是睡狮再次猛醒,并且用浑厚的男中音对世界说:我们来了;是磁性的男高音对国人说:来吧,我们一起奋斗。40年,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到“脱贫路上一个都不能少”,伟大祖国的文化自觉与文化担当,是中国在改革开放40周年这个特殊年份上献给中国人民的厚礼。我们献上的则是一份薄礼。
(赵 忱)
嵊山镇民乐队成员反复打磨演出节目 本报记者 王学思 摄
一路向东。
嵊山,比东极岛更东,旧名“尽山”,取“诸岛至尽”之意,是我国沿海最东部的住人岛屿,隶属于浙江省舟山市嵊泗县。从上海搭车转船可达嵊山,需经历3个多小时的颠簸,要是赶上天气不好船停航了,保不齐还要在中途的嵊泗列岛的主岛泗礁住一宿。
舟山渔场的中心是嵊山渔场,它的发展历程是舟山渔业发展史的一个缩影。据《舟山渔业史话》记载,400多年前,每逢鱼汛季节,嵊山渔场便呈现出千舟云集、万人会聚、合力撒网捕鱼的兴旺景象。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万船云集嵊山洋,十万渔民下东海”的壮观景象就发生在这里。
每年8月1日是嵊山开渔的日子,休渔3个月的渔民将乘风破浪去海上捕捞作业,收获满舱鱼货。今年恰逢改革开放40年,开渔前夕,一台庆祝开捕的晚会和一场开渔仪式正在准备中,政府部门希望渔民兄弟能在新渔季“水水平安,风风高产”。
和大海一起创作的剪纸
嵊山是一个“靠喇叭就可以喊响的地方”。每天清早,广场上的广播喇叭会高声播放当天的海上气象信息,天气在某种情况下决定了一切。
7月25日一早,55岁的陈士海便驾驶着他的三轮车来到文化礼堂,酷热的天气让他黝黑发亮的额头堆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身负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为今年的开捕庆祝晚会制作道具。
作为土生土长的嵊山人,陈士海曾跑过30多年船。“跑船捕鱼是个辛苦活儿,现在的条件比当年好多了。”陈士海回忆起自己跑船时,6名船员要挤在一条仅2米宽的木船上,而船的功率只有可怜的12马力。“如今,还是6个人,却是全钢制的渔船,有680马力,我们当年的捕捞能力不能和现在同日而语。”陈士海说。
后来,陈士海伤到了腰,不能再出海,就在镇上的冷冻厂上班。在乡亲们眼中,陈士海是个“通才”,岛上谁家办婚礼请司仪会找他,每年开渔仪式组织舞龙舞狮队彩排需要他,就连乡亲修个电器也会找他,开捕庆祝晚会做道具的活儿自然少不了他。在岛上的小孩子眼中,陈士海是“剪纸爷爷”,那是因为陈士海在镇上的小学开了一门剪纸课。
靠海吃饭,日晒风吹,浪里来去,对抗恶劣天气的同时还要对抗海上的枯燥生活。剪纸是陈士海在打鱼的时候打发时间的方式,没想到慢慢着了迷。陈士海说:“船在海上摇动,剪刀有时也要跟着海浪的节奏,所以那时的作品应该算是我和大海一起创作的。”带鱼、黄鱼等一切能捕上来的鱼都成了陈士海的构思素材,就这样一刀一剪,在无数次与风浪的较量中,他练就了好手艺。
陈士海说,有时他将作品寄出去参赛,经常有人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剪纸作品有一股海味。他便有点难为情地解释:“可能那时刚收了锚,手上的鱼腥味还没散就拿起了剪刀。”于是“海味剪纸”成了他的特色。
这次开捕庆祝晚会,陈士海放下了剪刀,他要为舞台做一只渔船,虽然早已不在海上漂泊,但他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把人们对大海的记忆传递下去。大海对于嵊山岛上的人来说,不仅是一段段记忆,更是一生一世的感情。
渔村传出的丝竹管弦
每年开渔前后,通常是小岛最热闹的日子。码头上渔民一派忙碌,整理好拖虾网、调试好发动机、备好充足的冰、加满柴油,一切为开捕做足准备。而做准备的不仅仅是渔民,对于小岛上的文化能人们来说,开渔前也是他们大展绝活儿的重要时刻。
平日里,当晚霞逼退一天的暑气时,岛民们会选择看一场篮球赛,驻地官兵和地方百姓的比赛虽不专业却很激烈。可在7月25日这一天,岛民方善安没有心思看比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排练开捕庆祝晚会上要表演的节目《金蛇狂舞》《喜洋洋》等。
广场一旁,在嵊山镇文化站站长龚旭的指导下,小型民乐队正在排练。这是晚会上要表演的节目,但乐队排练并不避人,围观的村民热情高涨,仿佛听多少遍都不会厌烦。
方善安吹得一手好唢呐,丝毫看不出他是年过不惑才开始摸索自学的。和陈士海一样,方善安也跑过船,但因为晕船严重,坚持了一年就放弃了。他和妻子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活安逸,由于爱好文艺,业余时间他还自学了唢呐和萨克斯。
排练结束,方善安边擦拭唢呐边说,这几年,小岛变化很大,这里的广场曾经是个破旧的电影院,如今已成为全岛人休闲娱乐、享受文化生活的地方。前两年三礁江大桥的落成,让嵊山和枸杞两个小岛开通了陆路往来,住在枸杞岛的女儿、女婿回来看望他们方便多了。“对了,镇上还新修了室内海产品交易市场,鱼市进了新市场,街面上更整洁干净了,开业时我还被请去吹唢呐助兴呢!”说到这里,方善安脸上满是自豪。
收拾完乐器,方善安告诉记者第二天他还要同邻居一起排练一个小品,要在开捕庆祝晚会上好好露露脸。
开渔还是上岸,这是个好问题
为了搞好这次开捕庆祝晚会,嵊山镇从6月底就启动筹备,先后召开了5场意见征求会,对活动进行不断完善提升,人们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忙活着。
而就在今年,嵊山镇光明村党支部书记吴布云把自己的渔船卖了,因为村里在开发旅游项目,搞村级集体经济,他手头的工作越来越忙,渔船照顾不过来了。“在镇政府的支持下,我们村自主开发建设了夕阳湾景区,仅去年一年就接待游客3万余人次,景区收入超过60万元。”吴布云说。其实,不仅是光明村,借着碧海蓝天、金沙奇礁的自然风光,岛上的许多渔民看中了发展旅游的商机,纷纷开起了集餐饮与住宿于一体的渔家乐,小岛的旅游经济愈发红火。
无论是陈士海、方善安还是吴布云,他们都曾经漂泊海上,如今却都“上了岸”。40年来,嵊山见证了东海渔业发展的兴衰。现代科技的发展和应用增强了人们对海洋的索取能力,同时也给海洋资源和海洋生态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挑战。越来越多岛上的捕捞渔民在政府的引导和鼓励下开始逐渐转产转业、回归岸上。
过去,嵊山岛上的老百姓围绕着一片海、一个港、一条街延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有条不紊地过着属于他们的日子。而在未来,他们要面对和思考的恐怕是如何将小岛的历史、文化、自然风光,甚至是过去渔业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充分推介、分享给更多抵达这里的访客。
(本报记者 赵 忱 王连文 王学思)
位于中国与巴基斯坦交界处的红其拉甫国门 本报记者 陈 曦 摄
一路向西。
穿过热闹的大巴扎和大大小小的清真寺再向西望,记者将行走的目的地定格在帕米尔高原千峰万壑包裹着的小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以下简称“塔县”)。或许很多人不曾听过它的名字,但一定听过这首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塔县就是孕育这朵花的地方,也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拍摄地。
数千年来,塔吉克人生活在平均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自给自足,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1954年,塔县成立,在党中央的亲切关怀下,各族干部群众在这个圣洁美丽又苦寒难耐的地方自强不息、接力奋斗,让古老的帕米尔高原焕发出勃勃生机。
时代在变迁,文化守护不变
记者到达塔县时恰逢几拨儿办婚礼的塔吉克人家,现场洋溢着热闹喜庆的气氛。这里孕育了塔吉克族婚俗、鹰舞、服饰和民歌4项国家级非遗项目,加之塔吉克族引水节和播种节、马球,让塔县成了新疆拥有国家级非遗项目最多的县。
随着人们收入的增加和国家对边疆扶持力度的不断加大,塔吉克人纷纷搬进了楼房或政府盖的安居房;通了网络,大家的娱乐也不再限于传统的民族歌舞,上了学的塔吉克孩子可以看懂电影和综艺节目;街上也有身着西装、牛仔裤的男子,女子着装更追求时尚。不过,塔吉克人对本民族传统文化还是有着深深的眷恋。
到达塔县的第二天,记者就拜访了塔吉克族服饰自治区级代表性传承人古丽尼沙。时至今日,古丽尼沙依旧住在塔吉克风格的老房子里。雪山融水在古丽尼沙家门口的土路上汇成几条小水沟,迈不过、蹚不过,记者只好翻过栅栏穿过一块块田地,才见到早早就在等候的古丽尼沙。
“库勒塔(帽子)做工精致,熟练的绣工也得20天才能完成一顶。塔吉克族女子结婚的服饰,从头到脚算下来要花掉2万多元,虽然价格昂贵但几代人都可穿戴。”古丽尼沙一边飞针走线,一边介绍塔吉克族服饰的特色和制作方法。
“长大了我也会教你的。”古丽尼沙对女儿米尔尼沙说。一直以来,这项技艺都是母女相传,近年来,在文化部门牵线下,古丽尼沙收了8个徒弟,每年还有一定的扶持经费。接到订单时,大家就集中到一起做工,把对新人的祝福一针一线缝进精美的礼服里。
对口帮扶,精准脱贫
塔县县城很小,一条几百米长的步行街是塔县商圈所在地。走进当地企业家姑丽赛乃木经营的手工艺品专业合作社,顾客总能挑出几件钟情的小玩意儿:带有民族图案的杯垫、抱枕、手机链……姑丽赛乃木是塔县的骄傲,她不仅有自己的店铺和加工厂,还把生意做到了喀什。“这得感谢深圳的‘亲人’,要不我们哪能发展得这么好。”姑丽赛乃木说。
作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塔县是新疆脱贫攻坚底子薄、基础差、困难多的“锅底县”。2015年,深圳市福田区对口帮扶塔县,安排了2亿元财政专项帮扶资金。“帮扶塔县就是帮扶一个民族。”深圳市对口援疆工作前方指挥部塔县工作组组长、塔县党委副书记范磊说。
“福满家”项目就是基于塔吉克族妇女的巧手推出的扶贫项目,目标是培训全县2785户贫困家庭女性的刺绣、服装生产技能,带动民族手工业发展和当地居民就业增收。该项目由援建方提供电脑绣花机、缝纫机等设备,分别在塔县麻扎尔种羊场、塔什库尔干镇以及提孜那甫乡试点;深圳市对口支援塔县社工服务站也积极参与,发动各村妇女参加培训;援疆企业新疆美丽奥服装有限公司负责培训。为打消当地人的顾虑,项目还组织有意向的妇女前往深圳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昌吉回族自治州考察。
姑丽赛乃木是项目最早的参与者,也最早受益,她的加工厂已经带动塔什库尔干镇20多名妇女就业,2017年收益16万元。该项目开展一年多来共鼓励300多名妇女就业,实现年销售额30万元,平均每名妇女年均增收超过2000元。
今年4月,姑丽赛乃木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带着店里最有特色的手工艺品前往北京,参加由塔县扶贫办、塔县文体广播影视局主办的“帕米尔高原明珠 魅力塔什库尔干——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文化展”。其间,姑丽赛乃木的产品受到不少参观者青睐,有公司提出为她打造一家网上商城,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高原雄鹰飞得更远
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深圳为塔县带来的改变越来越大。走下马背、走出毡房,塔吉克人正在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
“塔吉克族文化资源丰富,但因为没能和市场结合,好资源换不来钱。深圳援疆工作的一个重点就是转变当地人的发展思路,把塔县的民族风情融入手工艺品制作、销售,推动脱贫就业。多年来,通过项目带动,深圳援疆事业已经形成政府、企业多方参与的大好局面。”范磊说。
今天的塔县,商业有了不小发展,边境贸易繁荣,带动了全县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2016年、2017年,塔县连续两年亮相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多彩神秘的塔吉克族文化为深圳文博会增添了异域风情,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慕名而来,走进塔县。
塔县拥有“帕米尔高原上的绝美小镇”“冰山下的洁净世界”等新标签,这正是它发展的资本。塔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扎帕尔·阿塔吾说,塔县自然风光独特,南有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北有“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近年来,全县以全域旅游为目标,量身打造了边境游、乡村游、温泉游、冰雪游等旅游品牌,同时积极推动旅游与文化、餐饮、体育等产业的融合,拉长旅游产业链条,带动全县经济发展。作为对口援建单位,深圳市福田区也积极对接深圳多家旅游企业,开发旅游线路,提升宾馆、旅行社、导游等方面的品质,发动深圳游客组团到塔县观光。眼下,塔什库尔干机场也已经完成选址,未来,将为游客出行提供更多选择。大家期待着,自然风光优美、文化资源丰富的塔县,能够成为帕米尔高原上的旅游胜地。
“人们都说‘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到了新疆,看过乌鲁木齐和喀什,希望不要停下你探索的脚步,帕米尔高原上热情淳朴的塔吉克人家正等着你的到来。”扎帕尔·阿塔吾热情地发出邀请。
(本报记者 叶 飞 李 雪 陈 曦)
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胡春芳带着孙女在家中织黎锦本报记者 付 琼 摄
一路向南。
“久久不见久久见,久久见过还想见。”踏浪而歌,踏歌而行。跨过琼州海峡,飞机穿过雨季的厚重云层,祖国南部海疆逐渐展露容颜。
1988年,当中国改革开放的脚步刚好迈过第一个10年之际,海南正式独立建省,同时建成海南经济特区。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海南又因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再次站到了全新的历史起点上。采访过程中,记者见识了那些“出没风波里”的闯海健儿的艰苦奋斗,目睹了国际旅游岛建设者的砥砺前行,领略到了这些故事背后的文化自信。
“60后”:为传统工艺付出半生心血
黎族是地地道道的海南岛原住民。记者眼前,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加茂村近60岁的胡春芳正用脚撑起传统的黎锦织机,一双巧手来回穿梭,上下翻飞间,五颜六色的棉线汇聚成束、交织成布。而在她身侧,5岁的孙女陈颖芝正模仿着她,有板有眼地摆弄着她的专属玩具——迷你版的织布机。“也就是她那么大时,我的母亲就开始教我织黎锦了。”胡春芳一边说着,一边指导着孙女。孩子稚嫩的小手紧握着彩线,刚完成几个动作便开始陷入沉思,仿佛在大脑中设计着自己的作品。
在海南,黎锦技艺一贯是家族承袭,代代相传。胡春芳于2010年成为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双面织技艺是她的独创。而在她的家——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面藏满了她的宝贝,构成了她半生的成就,凝聚着她从青春到现在的心血。“这些都是我努力生活的印记。”胡春芳说。
据她说,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也曾濒临断代。“时代变了,生活好了,我们这些岛上的老居民也开始与时俱进地穿现代服装了。过去的一些传统的东西久而不用,慢慢就会忘记,但其实它们承载着我们民族最珍贵的历史记忆与文化精髓。”胡春芳说,近年来国家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大力弘扬以及对非遗保护的日益重视和投入的不断加大,使她看到了黎锦光明的未来。
“70后”:文旅融合,创新开拓脱贫之路
距三亚市区20多公里的槟榔谷,是体验黎族文化的绝佳地点。漫步谷中,到处可见黎族、苗族的特色建筑、美食、非遗和民俗,仿若置身世外桃源。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槟榔谷热闹非凡的“购物区”,这里集中展示着各种黎族、苗族文化制品,如黎锦背包、服饰等,这些原本普通的物件被装饰以黎锦元素,立即变得精致起来。槟榔谷旅游区副总经理陈国东已在这一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认为,传统黎锦产品价格比较高,很多消费者对它并不了解,接受起来有一定难度。“产品还是要在创新上下功夫,比如做成床围、手提袋、抱枕等生活用品,单价不高但特色十足,实用性又强,可以更好地满足市场需求。”他说。
“2017年景区共接待约130万名游客,综合收入达1.2亿元,今年这组数字会再增长。”陈国东说,让村民参与到景区的建设和发展中来,一举多得。“每年村民的收入都在增加。”陈国东说,景区80%的工作人员是附近的村民,工资收入稳定且逐年提高,同时村民可以在谷中免费使用店铺,开店赚钱;如果他们不愿意开店,也可以把店铺再租给景区,赚取租赁费用。“我们还优化了岗位升迁制度,不少村民通过努力走上了管理岗位,实现了智力脱贫。”
“80后”:“海漂”眼里的爱乐之城
走进娜斯拉供职的中民文化传媒公司,视野极好,可以俯瞰三亚湾全景。娜斯拉和他们的年轻团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构思首届ISY国际音乐节的。
“我喜欢三亚,更热爱我的工作,在旅游城市,把文化做好了才能真正吸引游客、留住游客。”从小在大兴安岭长大的鄂温克族“80后”姑娘娜斯拉当初来到三亚时,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她的话很直白:“我们要给三亚增添的是更加年轻、更加时尚、更加国际化的文化元素,吸引全世界更多年轻人来到三亚。”
音乐节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世界上有很多著名的城市主题活动和庆典在提升文化影响力的同时,也带动了城市经济发展和国际人文交流。娜斯拉团队希望ISY国际音乐节这个原创IP能永久落户三亚。在政府和企业的合力下,ISY国际音乐节已发展成为三亚践行文化旅游创新的一大亮点。
1988年海南建省以来,大批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与当年的“闯海人”相比,娜斯拉的身上依然可见乐观、韧性,也带着新的特点。“以音乐为切口,推动文化旅游创新发展,我们的视野将更加国际化,也会利用互联网的优势,将海南推广到全世界。” 娜斯拉说,海南的发展前景巨大,在这里,她能闯出一方天地。
“90后”:文化站长的美丽春天
要把记者眼前这名亭亭玉立的美丽“90后”姑娘与基层文化站站长联系在一起确实很难,但这就是黄晓霜钟爱的人生选择。作为土生土长的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响水镇人,黄晓霜大学毕业后回到响水镇综合文化站实习,实习结束后,她就留在了这里。这一干就是两年,如今,她接过了老站长的接力棒,带着两名文化干事开展文化工作。
“回来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这么热爱文化工作。”黄晓霜说,以前,他眼中的响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民们栽种水稻、南瓜、槟榔、椰树,现在,她更清楚每个行政村哪家人会唱黎族民歌、跳民族舞蹈,谁能织锦,谁会摆弄黎族乐器。
“我是黎族人,这两年的工作经历使我保护传统黎苗文化的心情越来越急切。”黄晓霜今年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她要对响水全镇的黎苗文化进行一次普查,并运用影像进行记录。对于人员安排、经费预算,她和同事都想好了,然而最大的困难就是经费——文化站一年近5万元的经费仅够用来保证日常活动的开展。“除了积极跟上级部门争取专项经费补助,我们还打算把今年入选‘第七届全国服务农民、服务基层文化建设先进集体’获得的3万元奖金都用到这个项目上。”她说。
“开展基层文化工作,既要有执行力,还要有协调力,不然会困难重重。”黄晓霜工作了两年,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工作经验。对于已经爱上文化工作的她来说,做一名基层文化工作者是一种享受。
(本报记者 刘修兵 薛 帅 付 琼)
游客在漠河市北极镇的“神州北极”景点照相留念,神州北极广场北边就是中俄界河——黑龙江。 周 伟 摄
一路向北。
火车在极昼带来的凌晨3点的天光中穿过大兴安岭,车窗外尽是绿色。透过这片苍翠,带着“改革开放”和“文化建设”两个命题,记者将目光投向祖国最北的文化站,通过站长老杜讲述的过去、现在和期许的未来,触摸到了极北之地的文化温度。
40年,小杜变老杜
人们往往对祖国版图上的“北极”充满好奇,可当舟车劳顿到达漠河后,便是拍照、购物、寄发明信片一系列操作,然后匆匆离开。对于大部分游客而言,这一别便是一生。
但老杜不同,他留下来了,也是一生。
1981年,改革开放初期,外乡人杜东林来到漠河,在这里一待便是30余年,人们对他的称呼也从“小杜”变成了“老杜”。学经济的老杜最初是乡政府的一名税收专管员,干了不到半年,乡文化站招聘,凭借一手好书法,“文化人”杜东林成功上岗。1985年,22岁的杜东林成了祖国最北文化站的站长。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天上班的样子:两间不足40平方米的办公室,几张旧桌子和破板凳,还有几本蒙着厚厚一层灰的书。“别说开展文化活动,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杜东林说。
“那时,由于地方远,交通不方便,报纸、杂志都看不到当天的,更不要提文化活动了。”为了丰富乡亲们的文化生活,老杜开始多方奔走,打报告、求领导,软磨硬泡总算是批下了活动室以及音响、电影放映机。上世纪80年代,卡拉OK刚刚流行起来,乡亲们只是听说过这种新鲜玩意儿,谁也没见过。当老杜把卡拉OK机置办到不足千人的祖国最北边的乡村时,寒冬被老百姓的热情点燃了。当人们伴着歌声起舞,老杜总是骄傲地站在一旁看着、乐着。
很快,文化站热闹了起来,老杜更忙了:图书室的图书旧了,联系省里的图书馆调换;村民想要创业,帮着张罗申请贷款的材料;谁家出了纠纷,老杜出面联系法律专家咨询;甚至种瓜、养鹿、开旅社,哪样都离不了老杜。“想致富,找老杜”一时间成了北极镇的一句口头语,而老杜也乐得忙活。在他看来,地处边疆,文化站肩负的责任远远超过日常文化服务的常规内容,要时刻清楚百姓的需求,把准备工作做在前面。
如今的文化站,篮球场、图书室、微机室、活动室、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专用设备和数字资源一应俱全,北极镇群众的文化生活从无到有、从单调到丰富,每个变化都浸透着老杜的努力和汗水,他觉得自己这个文化站站长没有失职。
忙碌,老杜的日常
在文化站,除了当地居民,老杜还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他们有的是到阅览室查阅资料的,有的是远道而来参观的,杜东林都尽力提供帮助。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北极镇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基层服务点建立了规范的工作程序和规章制度,实现了专人兼管。文化站还经常组织科技讲座、信息交流、文艺会演、体育比赛、知识竞赛等活动,满足村民求富、求知、求乐、求美的精神文化需求。
这些年,老杜还招了一些文化志愿者。傍晚时分,文化志愿者会带着乡亲们一起跳广场舞。这些志愿者中还有一名专门学过舞蹈的村民,“这两天她不在,我派她去哈尔滨学习了,多学点回来好教给乡亲们。”杜东林说。
文化站人不多,但老杜一刻都闲不下来。7月27日,漠河市文化馆“红色轻骑兵”文工团在漠河市武装部和漠河市委宣传部的安排下,来到北部战区陆军驻北极镇某边防连,用文艺演出为官兵带去一份八一建军节礼物。演出当天,老杜也早早地来到哨所,他这天的身份是摄影师。正值漠河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演员们顶着烈日唱着跳着,为官兵演出十分开心。
演出开始了,战士们面朝青山、背靠营房,笔挺挺地坐好。他们中不少人从入伍便扎根在了北极镇,多年过去,曾经的稚嫩少年被锻造成守卫边疆的钢铁战士。候场的漠河市文化馆歌唱演员燕芳朕的目光从未从战士的身上移开,她说:“我曾经也是一名军人,我很清楚他们的日常训练是多么辛苦。在漠河,每年无霜期仅80天,一代代戍边官兵没有丝毫怨言与退缩,坚守哨岗,巡逻在漫长的边防线上。回到部队为他们演唱,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们对军营有着很深的感情,每年,我们都会来到这里慰问官兵,已经成为习惯。”说这话的是漠河市文化馆馆长卡锁。为了这次演出,演员们加班加点一周,紧锣密鼓地排练,为的就是更好地服务官兵,让他们感受到文化温暖。
演出结束后,老杜张罗着大家合影,他一边照相一边嘟囔着:“这天真热,过两天立秋,一准就要冷了。”
明天,文化站的“冷”与“热”
据了解,冬天,在漠河,下午3点半天就黑了。老杜每天都是天黑着出门,天黑着回家,温度最低能到零下50多摄氏度。即便如此,每天早上老杜都准时出现在文化站里,即使一连几天见不到个乡亲来,老杜也从来没开过小差:“万一乡亲们来找我,我不在,就是我失职。”屋外滴水成冰,老杜的文化站里却总是热气腾腾。
老杜认为,漠河地处祖国边陲,人们的观念、意识、思想以及精神面貌与沿海发达地区还有差距,文化站承担的工作很多、责任很大。老杜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当地人的文化素质,尽最大可能满足人们的文化诉求。
其实,改革开放40年来,漠河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北极镇村民由最初的几百人发展到现在近两千人,多了近百户。而人们的身份也从最初的渔民、农户变成林业职工,再变成家庭旅店的经营人,生活也同样在发生着变化。曾经,森林大山外面的世界对于人们来说很遥远,而如今,北极镇名声在外,举办极光节、冬至节、冰雪汽车拉力赛,游客越来越多,新鲜事物不断涌现,乡民的观念变了,生活方式变了,精神面貌变了,变化的速度远远超过老杜的预期。
在变化的同时,人们对于文化服务的需求也发生了巨大改变,如今,人们更多地选择待在家中通过电视、网络、智能手机获取文化讯息,这让老杜有了些许担忧。接下来,文化站应该怎么发展?这思考一直盘桓在老杜心中。
(本报记者 曲晓燕 胡克非 周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