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传统与社会治理研讨会”综述
近日,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管理研究院等共同主办的“民俗学的实践研究:村落传统与社会治理研讨会”在北京召开,来自台湾大学、北京大学、山东大学等高校的数十位学者出席了会议。与会者围绕未来民俗学研究的发展走向进行了深入研讨,部分学者还应邀讲述了他们以文化干预的形式参与乡村建设的故事。
民俗学研究必须因时而变
民俗学是一门针对风俗习惯、口承文学、传统技艺、生活文化及其思考模式进行研究,来阐明这些民俗现象在时空中流变意义的学科。“中国民俗学奠基人钟敬文在20世纪末树起了中国民俗学派的旗帜,这不仅显示了中国民俗学者的自信与气度,而且充分体现了民俗学的入世品格。”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萧放说,“民俗学研究从来不是精英的个人爱好,而是有关民族文化认同与民族文化传承的大学问。”
近年来,“回归生活实践”成为我国民俗学界最重要的议题之一。山东大学教授刘铁梁说:“实践民俗学应该关注当下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民俗学关联着每一个活生生的人。近些年来民俗学研究面临的新问题是中国农民的日常生活实践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突出的表现是村落劳作模式的转变和交流模式的转变。因此,民俗学研究必须因时而变,在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发挥出自身的独特优势。”
“中国是民俗文化的大国,中国文化的半壁江山在民间。关于民俗学的实践研究问题,业界倡议了好多年,要求学者不但要做文献研究,还要从书斋中解放出来,将目光投向现实生活,回归田野。”中央民族大学教授陶立璠表示,“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村落的传统已经被瓦解,这要求民俗学者要通过田野考察的方式提出解决方案,供政府决策时做参考。”
消失的文化记忆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历史性的变革。城市文化的诸多要素冲击着乡村,从而改写了“乡土中国”的发展轨迹。乡村和乡土建筑在逐渐消失,乡村文化传统濒临中断的危机。这些年来,民俗学界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田野调查和研究。
据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黄永林介绍,2007年至2016年,全国村民委员会从621046个减少到559186个,平均每年减少6800多个。而这些自然村中包含着众多古村落,这些古村落保留着最根性的文化记忆和多元文化发展的可能性。
由于村庄的没落,越来越多的农民远走他乡,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也呈逐年递增之势。2011年至2013年,中国农业大学展开了一项农村教育现状调查,中国农业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农业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孙庆忠参与了此项调查。“那些流动儿童的情况不容乐观,调查显示,56.8%的流动儿童与户籍地没有联系,一半以上不知自己的乡镇。”孙庆忠说,“很多孩子对于家乡的历史也处于无知的状态。无论是家乡的历史人物还是重大事件,对于这些孩子而言都是陌生的,那些被视为乡村生活灵魂的仪式活动,已远离了孩子们的生活。可以说,很多乡村目前处于文化失忆的状态。”
浪漫的畅想与扎根乡土的实践
浪漫的畅想终究要转换成扎根乡土的实践。会上,孙庆忠介绍了他们以文化干预的形式拯救“陕西佳县古枣园暨泥河沟传统村落”的工作。
陕西佳县泥河沟村全村有213户806人,贫困户有188户560人。存续千年的古枣园是这里的特色资源,园中树龄最长的枣树有1300多年。然而和绝大部分村庄的处境一样,这里的自然与人文景观并未转换成村庄发展的资源。幸运的是,2014年4月,泥河沟村的36亩古枣园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2014年11月这个偏僻的山村又被纳入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这些接踵而来的名号,让这个陕北的小村落声名鹊起,也使村民燃起了改变贫困生活状态的热情与渴望。
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是由联合国粮农组织在2002年发起的一项大型的国际计划,旨在保护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的前提下,促进地区发展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干预,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能否为村庄的发展带来一线生机?能否从乡土文化入手,探索出一条通往精准扶贫的有效路径?立足于这样的思考,中国农业大学文化遗产研究团队随之在泥河沟村启动了为期3年的社区行动实验。“面对村落的凋敝、农民贫困的处境,让村民生起对家乡文化的认同与自信,继而利用本土资源寻求自我发展之路,正是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内在诉求。因此,通过记忆的搜救,使村民获得情感的归属,便是我们行动的起点。”孙庆忠说。
他们邀请当地村民参与口述史的调查。“通过这种参与式的行动,村民不再是遗产保护的旁观者,他们成为自身文化的讲述者,曾经被遗忘的往事,转化成了把人、把情、把根留住的集体记忆,这种社区感的回归,正是村落凝聚和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孙庆忠说。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当地启动了泥河沟大讲堂活动,邀请各地的建筑学、市场学相关专家去当地讲学,同时,团结了一批文化志愿者到当地自愿开展村民教育培训、产业发展规划等公益活动。他们的到来,让这个村庄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研究团队成员问村民:“两年间村里最大的变化是什么?”52岁的村民武耀存说:“是人心。”各种文化干预让村民们转变了观念、学到了技能、增强了建设家乡的信心。在外打拼的年轻人也通过爱枣协会的微信群而聚在一起,共同寻找出路,谋划家乡发展。
(本报记者 李 静)